竹屋之中,约莫一百的问世天灵做着各自的事:有的在看书,有的在比试,有的在闲聊。数量较多也聚集的有两处,一处是十三个问世天灵在酿酒,一处是十四个问世天灵在制茶。
酒香,飘荡在透明橱窗的六扇门内,茶叶,则是制作于一个黑色的如同水缸却难以估量空间的奇物之中:一个问世天灵从中取出了茶叶放在鼻下闻了闻,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似是竹条做的木板上。
空中飘浮着极其细微的水丝,也或许是空气有些湿润,从那处飘来几分茶香,被少年嗅得。
“张某人对酒是叶公好龙,可对茶,却是真心钟爱有加了。”少年似是没有感觉到三人的注视,身形一闪,在此世界中居然是自然而然地动用了瞬移,瞬间出现在制茶问世天灵的身旁静静观察。
此地的问世天灵虽是惊讶,但或许是因未与外界有所接触不知人心人性,也或许是因为时间神兽之天赋知道少年没有恶意,好奇地朝他看了一眼,便继续做着各自的事,制茶的也继续制茶。
“好茶!”站得近了,茶香更浓,从茶叶中还感受到了淡淡的时光之意,少年又是赞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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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何人?”问波光瞧了银月与张俊铭一会儿,便是问道。一旁的问鸿宝与问俊雅虽有疑惑,但也在隐约间有了猜测。
“他们是外面世界的人,一个是修者,名为龙小川,一个是妖兽,名为银月。”问葛华轻笑解释一句,便是让三人知晓。
一听之下,道道目光便是集中在银月与少年的身上。此地已经许久未来修者与妖兽,或者说即便来了,问葛华四人也并未相逢。所以,此次相见,即便是身为轮回固定之时间神兽的他们心中都是有了些惊讶,故而在少年和女子的身上多注视了一会儿。
银月被看着,感觉到了微微的羞涩,好似被人看穿了虚实深浅,而事实也是如此:以问葛华四人的神魂境界即便只是用了一成之力也能看穿她的本体。另一处的少年虽是被盯着却恍若未闻,倒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古茶之上。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不多时,问波光长长地感叹了一口气,似是想起了无尽岁月之前的万家争鸣,想起了那一场天地大战。
其人身旁的问鸿宝与问俊雅淡淡地笑了笑,反倒是身为男性的他多了些感叹。而也就在此时,问鸿宝与问俊雅像是自来熟一般找银月说话去了,他回过神看了看张俊铭与银月,暗道还是找同为男性的张俊铭好些,便走了过去。
“龙小友,可否给我说说外界的事?”他无声无息之间出现在少年身旁,轻声说道。
少年发觉时候先是吐槽一句,“竟不知有汉,无论魏晋。”,而后挥挥手道。
“没空没空,没看见小爷在看他们制茶么?”
闻言,问波光顿时愣在原地,慢慢走近的问葛华则是瞬间便至哈哈大笑一声拍了拍问波光的肩膀,问俊雅与问鸿宝也面带奇异地朝着少年看了看仅仅只是这一句话就感觉到少年的非同寻常,那些制茶的问世天灵则是停下手中动作,朝着问波光问葛华行了礼,似乎是先看看他们是不是有所安排,再决定是否继续制茶。
“咋停了呢?继续啊!”张俊铭见问世天灵停住,小叫一声,而后转过头,朝着问葛华说道。
“问老头,你在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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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继续。”问葛华朝着十四问世天灵轻笑一声让他们继续制茶去了,又淡笑着对少年说道,“不是我刻意要搞些什么,而是他们见我与波光兄来了以为有事相找,所以才停下手中动作。”
“波光兄,龙小友性格直爽,你可切莫在意。”而后,问葛华又朝着问波光说了一句。
“我只是忽然觉得此地像是有了两个葛华兄,有些讶异罢了。”作为时间神兽不知活了多少岁月,虽是有些惊讶但问波光很快便平复了心态,同时他也暗道少年无所顾忌的性格倒是与他们问世天灵相似:活得久了见得久了,哪里还会在乎些许礼数,随心所欲便是。
有的人无所顾忌是脑袋缺筋,有的人无所顾忌是随心所欲,他从少年的身上感受到的是随心所欲的心性,一如问葛华的过去与如今。
“龙小友,老夫问波光,这厢有礼了。”他看了看少年,学着人类修者一般微微拱手淡笑说道,不过言语似乎与小家碧玉有关,但也并不在乎。
“见过波光先生。”闻言,张俊铭也有样学样,微微拱手。
两人相视彼此,皆是对彼此有了些许好奇,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问葛华与少年互相说了不少,此时,少年和中年的心中都是有了些疑惑似乎都有想说之言。
见状,问葛华无声无息地退到一旁,倒也是竖着耳朵,听两边的声音了。
“波光先生,我从你的身上,感受到几分巅峰之意。”
“曾有诗云:仙路迢迢霸群雄,大道尽头逐清风。无尽岁月前的我,年少轻狂,独秀于林。”
“那,在下想听听波光先生的事迹了。”
“也好,不知多少年未见修者,你我边走边说。”
一少年一中年,围着制茶的黑色水缸走了不知多久,相述时候,也不知不觉在周围走了起来。问波光给少年讲了曾经的峥嵘岁月,对于少年无法理解的他简单带过,但也引起了少年的啧啧称奇,越往后的故事他讲的越是简略,因为那是少年远远无法企及的境界,如今告诉他不过是做无用功。而少年对太过遥远之事确实没有兴致,能够初步知晓一人的过往,便是有所收获了。
待他讲完,他便说了自己十数年的经历,少年岁数相比于问波光虽说连一根毛发都不如,可或许因他心性,也或是因他思悟人生,十数年的经历也是让问波光感到惊讶:年幼时候翻山越岭观沧海青山,孩童时候幻想浮生万象,在微末年龄居然是铸就了心之基础,此后注定踏足大道。
他对失去并不在意,对获得并不在意,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有些时候失败了焉知非福,有时候获胜了或许反而会失去更多。他走在一条品味心灵的大道上,这,同样也是一条极尽之路。
良久,问波光与张俊铭停止了闲聊,看了看周围:问鸿宝、问俊雅与银月已经坐在了椅子上,似乎吃了饭或是甜点,瞧她们的模样想必是交谈了一番已是熟悉了。问葛华则是与那些未开轮回记忆或是新生的问世天灵一道生活。
此地的氛围变得悠然而宁静,还有九个葫芦,摆在了不远处的木桌上,原来,是制茶已经结束。
“龙小友,你既是爱茶,那么便请给它取个名字吧!”问波光笑道。
“不知之前,它有什么名字?”少年闻言,并不着急取名而是问道,其人听见问波光问话后便心有猜测:这等茶叶想必是制作了许多次,每一次的命名可能有所不同,而茶叶,每一颗,都珍贵无比。
事实上,此处的美酒与古茶皆是问世天灵一族的宝贝,虽说对于问世天灵绝对不算稀少了,但在外界,却绝对是能引起竞相追逐之物。它有一个特点:对修为境界并无要求,凡人可喝,修者可喝,每个人喝了之后的收获不一,有的人一步登天,有的人如同喝白开水一般,只是解了渴意。而少年女子来此也是有缘,此茶的制作到了末尾,若是错了时间,或许得等百年千年了。
“有人称它神魂圣茶,有人称它岁月古茶。”问波光随意说了两个古茶名字,“不知龙小友,心中有何想法?”
“这般名字倒是简单,看来此茶能够洗涤神魂,也与时间有关,而有所不同,便是因人而异吧!”少年笑笑,“既是要命名,那便先喝上一口再说。”
“好!”
问波光挥挥手,一道清泉便是流淌到了桌上,与此同时桌上半空还出现了一个茶壶,其人从葫芦嘴取出几片茶叶将其包裹,送入壶中。
茶叶兜兜转转,如同人生浮沉,渐渐散开,岁月时光流淌在水面上下。
不多时,茶水泡好了,香味四溢而出却只是飘荡在众人周围。此时中年人随手一抬,将壶中茶水倒入数个杯子放在众人身前,微微一笑示意众人饮茶。
问鸿宝与问俊雅接过,品了此次新作,感受到了悠闲。
银月微微行礼,将杯中茶郑重的放在嘴边抿了一口,便是感觉到神魂传来轻松涤荡不有感慨一声,“好茶!”
她说完,感觉自己失态了些朝着周围羞涩笑笑,却也只看见众人理解的笑容:最初时候,她们品这茶的时候,或许还有所不如。不过,这众人,倒是少了少年。
他喝茶,又是与她们有所不同:数秒之前,他举起茶杯像是拿着一个矿泉水瓶,咕噜噜囫囵吞枣一般将茶水饮下,非为悠远的品,而像是低俗的喝。四个问世天灵看过去皆是目中有所思的时候,少年身上,突然爆发出浩瀚的神魂波动,使得问葛华问波光问鸿宝问俊雅的神色陡然惊讶。
女子也看向众人惊讶注视的少年头顶,那处她看得不清,可也感觉出现了一枚虚拟的什么东西,像是一枚种子也像是一枚叶子一般。他们看过去,神色上,除了惊讶更多了不知何名的韵味。
“龙小友,与我问世天灵一族真是有缘,或许正是如此,他才能来到我们这里吧!”
“就是不知他与那几个种族是否有缘了,不过以他现在的境界,还为时过早。”
“嗯,他的境界实在低了点,以我所想,他能待在此处的时间有限,那么,就带他去你我四人守护的宗祠吧!”
“银月姑娘与他一同,想必也有缘分,不过是否真有,则看他们自身造化了。”
也就在问世天灵互相传音的时候,少年视野一变,陡然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奇特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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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蔚蓝的,身旁有竹林树木,脚下是青草大地。
往外看看,能感觉到无尽的虚空,站起身来朝着脚边看看,少年又发现自己站在山巅:山下是无穷无尽的红尘俗世,是天下人间。
“甚至是,天上人间。”
少年低声喃喃,也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了一道声音。
“你的心中,为何带了刻意?”
“我的心中,怎么会有刻意,我长弓某人何其潇洒,怎会被区区刻意束缚?”张俊铭朝着不知何处轻笑一声,但说完时候便感觉到怪异,不是对那声音的怪异,而是对自己心性的怪异,“好似,我心中的某些东西被放大了,如果说那些被我忽视的东西原来只是一颗绿豆,那么它们现在忽然变成磨盘大小,提醒着我它们还在,提醒着我的心中有着俗性的大门:这大门中,有着邪毒,有着凶恶,有着刻意。”
他看了看自己的内心,内心是一片田地,往日里,田地之中盛开着希望的花朵,难以找寻淤泥的身影。可是如今的淤泥像是从不知多深的地底涌出,将田地占据了四分之一左右的面积。
依然不多,但一时极其显眼;迟早褪去,却也是一次反击。
“看,这就是你心中的刻意。”那道声音,又响起于他的心田,一个满身污泥的稻草人出现在淤泥与花朵的交界处,开口说道。
“嗯,这就是我心中的刻意,”张俊铭看见了这疯狂生长又骤然停止的淤泥,脸上却是多了笑意,“我很幸运,我看见了它,如果久久未见让我彻底忽视了它,那么未来的我在某天某时,或许会因此栽一个大大的跟头,或许会影响我实现的一切与我的梦想南辕北辙,或许会让我变成了我讨厌的模样——我看见了它们是一件好事,这让我感受到我依然是一个凡人,生而为人,就逃脱不了凡俗的桎梏。活在翻覆天地,就永远困在优胜劣汰的自然铁则之中。”
“枷锁,是打不破磨不断的,只能带着它们,走向未来的远方,这是注定的命运,但或许,我也会创造出属于我自己的宿命。”
“看着他们,我的脑海里多了些曾经的印象,”少年又对着稻草人说道,“我是一个文人君子,虽说是有些自恋自夸吧事实却也是如此——我久久吟诗作乐,终于是体验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烦恼:在我想一句话一个字的时候,我总是殚精竭虑,觉得不完美不圆满,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总是觉得前人已经写过,总是觉得普普通通,总是觉得落了下乘。我强求自己一定要写出一个令我满意的作品,所以有时候会困在书桌前如猴子一般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耷拉着头发像是一个疯子,连时间已是到了凌晨,嘴中吃着笔盖都不知。”
“我看着淤泥,就像是看见了曾经某天,我埋头于书桌上呜呼哀哉,手中的毛笔墨水干涸,却只是在纸上留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看不出形状的字样,那不是写的字,而是写的我迷乱迷惑的内心。这,便是我的刻意——往往我刻意追求什么,我就得不到什么。吟诗作乐也像是下笔文章时候:当我追求一个章节写多少字如何添加点形容之时,我便不知不觉困在了其中,当我把章章卷卷放在一起,想让后来的与原来的有类似的框架,我便局限于其中。而当我跳脱出束缚,随心所写,既不在乎时间也不在乎字数,既不在乎框架也不在乎连贯,既不在乎文笔也不在乎言辞的时候,我忘了我自己。待我回神我才发现我下笔如有神助,在我没有刻意的时候,反而是写出了令我满意的文章,字字尽珠玑。”
“或许,是因为外物的改变,所以我有了对外物的追求,影响了我最初的心思与希冀。人活到中年,还记得最初的梦想么,大概是忘了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最初的梦想是什么,或许小时候读了唐诗宋词所以想当一个诗人词人,或许小时候幻想了许多所以想当一个文人作家,也或许从小那个怕死怕鬼的雷雨天缩在父母怀抱的我注定了苟且偷生胆小的心愿,所以有了如今的我。”少年自顾自地说道,“那些我曾经跌倒的深坑,那些年华里我经历的风雨,那些我犯过的错误,都使我有所收获。”
“承认自己的不足,也是一种进步。”少年终是停止了叙述,慢悠悠地走到了稻草人旁,看了看它。
这稻草人啊,哪里是什么污浊的躯壳!它就是稻田上的稻草人,无论风雨清霜,都站在稻田上,一日复一日,之前它那开口说话,其实,也源于心中的刻意。
是心意,使它们有了相貌。
他再转身,看了看涌出的淤泥,此时,它们已经化作了新生的泥土,肥沃而富有生机。也就在这时,心田中的少年回归了山巅,站在了天上人间的天上,静静站了一会儿,又躺了下来。
···
“你是否,隐藏了自身的心性?”
某时,半空中又响起了一句问话。
“世人活着,都得戴着一张假面,无论是对同事,或是对朋友,亦或是对家人,其中的区别不过是假面的厚薄,”少年躺在草地上,淡淡说道,“我这人的心性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所以即便我想说我没有隐藏心性,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想要展露完全的我自己都做不到,只有在大千世界中的百万是非中寻找自我的拼图,也去那新生的未来中找寻一个又一个自己的幻影。”
“我对一般的同龄吧,大致是有些不屑的,他们太过年少经历也少,所以会有些幼稚。这其中有的人被父母长辈安排了一生让我觉得像是傀儡一般,一点灵魂都没有,甚至于没有了真正活着的意义;这其中有的人太过自以为是,或许是在少爷公主的生活中将自己当成了中心,以为人人都得让着自己,而我觉得如同礼尚往来投桃报李,你对我好,我不对你坏,你对我坏,我也不会对你抱有善意——人与人是相互的,我没有心思对他人抱有无源的恶意,也少有无由滋生的善良。不过正如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枚邪恶的种子一般,我承认我不完美,有的时候我会有恶意,仅仅是因为羡慕或是嫉妒,我是善妒的,这点我承认,承认了才能改正。”
“对至亲,我则没多少防备,因为血脉联系胜过了生死轮回。不过因为经历思想的不同我也并无心思作太多的交流,我幸运创造了属于我的心灵,所以我的人生要靠我自己来决定···对朋友,我又是有所不同了,兄弟之间似乎问候彼此祖宗十八代才是常态,与红颜一起我又是如同绅士君子但也有时候张扬大气,对一般的朋友我三缄其口,因为一般的友谊如同玻璃易碎···这世上最难猜测的便是人心,人心也经不起考验便会产生裂缝,所以其实朋友也是有门槛的吧,真正的朋友屈指可数,也只有他们与她们,才能称之为友人。”
“我对每个人,皆是不同的,一万个人眼中有一万个张俊铭,而我的眼中却只有三个人,一个你,一个他,一个常人。”少年笑笑,“所以你何须问我是否隐藏了自己的心性——我的心性是无法完全展现的,所以任何时候都是隐藏的,但你也可以觉得我并未隐藏,因为我并不刻意展示我的善意与我的恶意,他们看得见就看见了,他们看不见我也不会追着告诉他们。”
“我对心性的总结,唯有四个字。”
“自然,随意。”
少年说完,又是站了起来,看了看山下的红尘人间。
“大千世界过于绮丽,此时我并无闲心,等着何时有了闲心,再去看看吧!”
走着走着,倒是在山巅逛了一会儿,少年伸出手,像是掌握了天下,也就在这时,那道声音又是响了起来。
“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我若有梦想,那便是创造一颗让我满意的心,创造出属于我的宿命,”少年说完,躺在了地面上,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碧虚天穹,“我若是没有梦想,那便是——我没有梦想,但可以守护别人的梦想。”
···
横卧山巅,看天上天下。
偶尔,回答回答天上飘来的声音,看看自身的心灵,感受着轻松闲适。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又看向山下,觉得大千世界终于是有了趣味,便整理了自身,与天空中未知存在挥了挥手,去往了大千世界。
某一天,他在平常的茶店里与女子静坐,女子告诉他。
“今天炖的排骨很好吃,我很满足,很快乐。我享受烹饪的过程,享受每一口的愉悦,”她说着,一幅幅画面也出现在少年脑海,第一幅画面里女子在厨房跑东跑西如一个新手却乐此不疲,第二幅画面里女子独坐餐桌,品着美味佳肴,“我觉得人生无非两件事,一件吃饭,一件睡觉,每天做好这两件事,就是充实的一天。”
某一天,他停在一家店铺前,店铺的牌匾是一个奇形怪状的图案,可在他的眼中,却是感受到了心灵的韵味。他走进去,发现店内有一个女子似乎在等他,而样貌,居然是与银月有八分相像。
“张公子,你来了。”
“嗯,我来了。”
“你可以给我说说你对心态的理解么?”
“姑娘有言,张某必有回应,不过,我想从反面展开论述,”少年悠悠道,“心态不好,说穿了,就是心太小了。心态的‘态’字,拆开来看,就是心大一点。任何事情总有答案,与其烦恼,不如学会接受···人生本来一场空,有无之间的更替便是人生,得失之后的心态决定苦乐。缘来不拒,境去不留,看淡了得失,才有闲心品尝幸福。”
某一天,他又入了一家天命观,进去的时候他还暗道自己又不是迷信之人为何来此,难不成是感受到了呼应,而后,他便看见一黄衣秃驴,倒是与空闻老祖几分相似。
“你是那个老秃驴么?”他问道。
“贫僧与小友不过是初次见面,虽是秃驴,可想必不是小友口中的秃驴了。”黄衣僧人笑笑,对少年的不礼并无在意。
“在下法号长弓,不知大师法号为何?”少年又问道。
“名字不过一个代号,不过长弓小友既是问了,那便唤我空闻吧!”僧人淡淡说道。
此时,少年终于是微微惊讶,嘴巴都张开了缝隙,或许在常人看来一般无二,但在如僧人之人眼中则是清晰无比了。
僧人笑笑,也不奇怪少年的惊讶而是问道,“小友可是前来算命?”
“有无想法,来此也可算个试试。”少年伸出手掌,僧人却并未在他手上感知一二,而是朝着少年看了看,大概是做了整体感知。
“小友,你是童子命。”不多时,僧人便说道。
“何为童子命?”张俊铭不解,便问道。
“···众所周知,童子命的人虽说命犯五关,一生不顺,霉运缠身,但是凡事都是辩证的,童子命的人来历不凡,自带天命天赋异禀,因此当我们提到童子命的时候,总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愁。忧愁是因为童子命的人一生坎坷,从小体弱多病,婚姻不顺,事业难成,财运低迷,欣喜则是因为童子命的人天生不凡,在某个领域极具慧根,拥有常人所不能的非凡本领,但是却被童子煞星的煞气所困,不能龙出生天。”僧人从一旁取出一本书,翻到一页,读了出来,读的时候顿了顿,似乎对少年有了更多的好奇。
“···佛道等宗教悟性高;多次梦到仙、佛、神、怪、鬼等灵异现象,多信命运、预测术数什么的,喜欢神秘文化与事物,能比普通人更早一步看透红尘,适合修真;多对传统文化、玄学术数、武术医学、文艺方面有天赋;有的童子,则是爱好古代事物···第二类童子命,此为真童子命,此类前世往往是仙官,所以导致被贬为童子,这种注定在人间需要受到苦难与磨炼,此类多因罪责未尽,故今世仍在人世受七情六欲所困。”僧人说着说着,便是关闭了书本,淡笑着看着少年。
“怎么不说了?”
“因为我觉得,小友已是有了自己的答案。”他笑道,随意问了一句,“不妨说说?”
“嗯,”少年点点头,“我或许是童子命吧,不过正如尽信书不如无书,无论是与不是,我终将靠我自己,创造出属于我自己的宿命。”
某一天,他看了天下人间的舞蹈,走遍了红尘中的灯红酒绿。
某一天,他看见有诸子百家论道,参与了进去。
某一天,他踏上了一条登山路,前方的山无穷无尽不知多高,前方的路不知有着多远有多少的云海漫步,他感觉新奇而非艰险,他感到趣味而非疲惫,朝着云霄深处,走了过去。
“云霄深处,花开了。”某一天,他走到了一处山巅,此山巅与来时的山巅不一,不过是中途歇脚之地,他朝着前方看了看:云霄虽依然遥远但里面的景象随着少年的前行而变得愈发的清晰,其中,正是有一朵绮丽的花独自盛开,“从这花上,我感受到了幻光之味,感受到了浮生之意。若是我走到此路尽头,便是站在了云霄之中吧,若是获得了它,我的心灵想必在一瞬间便是大成。”
“不过,这是否又是另一种刻意呢?产生在登山之中。”他笑笑,“或许不知不觉,登山时候的我便是有了圆满的心,当我真正踏足云霄的时候,会发现它不过是映照心灵的幻象,不过是,我早早就踏足过的前方。”
他,走了过去,离着云霄越来越近。
近了,前路依旧遥远,但那云雾飘散,似乎就在眼前。
近了,空中似乎有了花香,只需伸出手,就能拨动花瓣。
就在这时,少年停了下来,朝着周围看了一眼,便是发现自己回到了来时的山巅。一枚像是种子也像是叶子的模糊之物飘浮在他的头顶,而后归于虚无。
他,也慢慢地消散了,空中也响起了少年轻轻的慨叹。
“看来,是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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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消散了,从出现到消失,不过二十三秒。
少年睁开了双眸,神魂一如既往,似乎并无洗涤之意,也无增强,倒是耳畔传来了问世天灵传音的模糊声音,让他听见了宗祠二字。但也就在这短短时间内,少年像是经历了万种人生片段,其人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沉。
一抹韵味,射向了不知多远的远方。
“或许,以后我便懂了吧!”少年又慨叹一声,心中的印象渐渐消散,重回寻常。
短短时间内,问世天灵也有了决定,传音其实是数秒之内的事,而他就像是听见了此处曾经。
“张小友,觉得此茶如何?”待时间又过一会儿,问波光便问向少年。
“好茶!”一如来时。
“那,它可是有了名字?”问波光又是问道。
“天上人间,天下红尘,论道是非,左右古今,极目云霄,”少年兀自喃喃几声想了想,又低语道,“我出现与离开时候,皆是出现在碧虚山巅,周围有青草竹林,便是以此命名吧!”
“就叫它,碧虚竹。”少年思索结束,淡淡说道。
“何故?”
“心中所想,神魂所历。”少年答道,同时从储物戒中取出纸笔,挥毫泼墨,片刻后,他轻疑一声,“宿命?”
那一抹生宣之中,笔走龙蛇,凤回行书,众人看过去,像是看见了少年所想幕幕。
数行文字,传达了少年心思——
‘
《宿命(三)》
横卧青岚巅,俯掌天下图。
只道流年不复,醉饮碧虚竹。
魂回秦汉明月,左右古今是非。
论道贤雅儒。
霓裳九天舞,错落人间树。
沁浮生,泪凡俗,总殊途。
泉涌静渊,无情何以人心顾。
夙夜清波跋涉,良辰峥嵘起浮。
何需舟车渡?
寻心向何处,极目云霄路。
’
看完,赏完,问波光摸摸浅浅胡须正是要称赞一二,耳畔传来少年声音。
“波光老头,你这九葫碧虚竹,我都要了!”